其實她一向專情的,也非常有耐心,別人要她等,她可以,就這麼等上一輩子。
鶯語花香的西湖畔,雲裳優美的七秀坊。
遠離熙攘吵鬧的小鎮,她漫步到一處新發現的祕境,從小樹林往裡頭走會看到一池碧綠清澈的湖水,映著天光雲影,非常美麗。
而這幾個月,她喜歡在湖畔起舞,羅扇,羽劍,隨著輕盈的腳步在淡淡的日光中舞動,就是一幅絕美的風景。
「姑娘好舞技啊。」伴隨著聲音出現的,是不知何時站在暗處的男子。
「……」收起扇子,她不著痕跡的持著長劍,謹慎的打量來人的模樣。
古銀色的盔甲,絳紅色的披風,還有髮髻上看來充滿氣勢的羽飾。
腰間的令牌是誰都知道的,他是天策府的人。
從散發的王者氣質及自信淡傲的態度來看,也不是可以輕忽的小兵小將。
「天策府的將軍怎麼會來這呢?」她淡笑,收拾自己的東西。
「有個逃犯跑到這附近,本將追他到這來,」他看了一眼纖細嬌豔的她,「姑娘隻身在這,怕是不妥。」
她抬頭看了他一眼,眼神裡有些不悅,氣惱他的小看。
忽然,從樹林裡竄出的人影直奔她而來,他站在幾尺之外,身旁高大的駿馬發出警告的嘶鳴。
「姑娘小心!」他大喊急奔,心裡卻是知道恐怕來不及。
「哼。」出乎意料的,她身手靈巧的輕躍而起躲開攻擊,纖手一甩袖氣,持雙劍打落賊人的長刀。
她從空中落下時穩穩的踩在賊人的肩頭,重心不穩的賊人往後一跌就這麼摔進湖裡。
就在落水的賊人拼命從湖水裡探出頭時,一柄長槍,一把長劍,就抵在他的脖子上。
「姑娘好身手,是本將的錯。」他嘴角微揚,看來心情愉快。
「將軍過獎了,小女才疏學淺。」她柔美一笑,眉宇之間是淡淡的傲氣。
臨走前,他回頭望了一眼。
「姑娘明天還會來嗎?」
她淡淡的盯著他,開口道, 「會。」
這樣的日子過了幾個月,每天每天,在夕陽西落前的幾個時辰,他總會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某處,出神的盯著她愈發精進的舞姿。
她累的時候會坐在湖畔的大石頭上,而他則會默默的走到她的身邊坐下,有一句,沒一句的聊著。
這樣的日子很單調,卻依然讓他們感覺時光飛快。
入冬了,有時會飄雪,他皺起眉看著她依舊單薄的衣裳。
她舞完一曲,感覺到那個一向只在一旁看著的人走向她。
「以後多添件衣服再出來,」他笨手笨腳的解下身上的披風蓋在她身上,剛毅俊逸的臉上滿是擔憂,「都多大的人了,還這樣讓人操心。」
「我這樣還怎麼跳舞啊。」她微笑嘟噥著,寬大的披風讓她更顯的瘦弱許多。
「那今天別跳舞了,」他不以為意的拉起她的手,「跟爺去看風景。」
小心的把她扶上馬後,他輕鬆的跳上去。
「哼,霸道。」她小聲的說了一句,卻還是開心的往他懷裡鑽。
他們策馬同遊逛遍了整個七秀,淡淡的雪意飄落,滿山的桃樹還未發芽,全被淺薄的冰雪覆蓋,更像是純白世界。
這是他第一次送她回秀坊。
「初春時,我奉軍令將赴邊疆殺敵,妳知道,戰場的事,誰也說不準,」他的表情依舊有著一股軍人的傲氣及坦然,卻也有一絲不捨的悲傷,「妳會等我嗎?」
她沒有說話,只是解開身上的披風。
他默默的低下身,讓她為他繫上。
「將軍歸來後可還會來我練舞的湖畔?」
他握著她的手,誠摯道,「會。」
「那麼我等,哪怕是十年,我也等。」
一年又一年,驚蟄過後又過了立夏,白露之後也經過了冬至。
整整三年的時間,她一如既往的在湖畔練舞,邊疆的戰事激烈,消息卻真假相參,她不去聽,也不去看,就只是等。
後來是秀坊的小師妹受不了去打聽,硬是在她要就寢都夜裡闖進她的房間告訴她,她才知道戰事已經結束,那些將士軍人即將回到長安接受功勳。
而她的他聽說立了大功,前途一片看好。
但隔日,她依舊在湖畔起舞,像是沒事的人一樣,師妹們都快被急死了。
她還是等。
一個月後,她在清晨來到湖畔,本想開始跳舞,卻又放下刀扇走向她常坐著的大石頭旁。
水面映照初她嬌媚的容顏,比起三年前的清秀,如今的她多了一絲嫵媚。
「我的娘子在偷懶啊。」從身後傳來的聲音,經過三年依舊那麼熟悉。
她被人輕輕的抱住,沒有戰甲的冰冷,沒有戎裝的肅穆,他的頭靠在她的肩上。
「哎呀,我娘子怎麼哭啦?」他探頭一看,發現淚流滿面的她,除了愧疚,更多的是心疼不捨。
轉而把她攬進懷裡,他摸著她長長的髮,一下一下的撫著她的背。
半晌,她才忍住淚,悶悶的開口,「誰…誰是你娘子,少臭美了。」
他笑著捧起她即使哭泣仍然嬌美的小臉,道,「這可是皇上的賜婚吶,看看妳的腰上。」
她疑惑的往腰上一摸,果然摸到一枚色澤難得的玉佩。
那顏色,是雨過天青的顏色。
「本來是要獻給皇上的寶玉,」他拿起他腰上的另一枚,是成對的,「但皇上把這賞給爺作定情信物,如何,娘子喜歡吧?」
他嘻笑著再次捧起她的臉,輕手輕腳的抹去淚水,「還是我娘子好,哭著也這麼漂亮。」
「油嘴滑舌,」她笑著拍掉他的手,轉而捧著他的俊臉,「給本姑娘彎下腰來。」
他聽話的彎下腰,而她輕輕捧著他的臉深情一吻。
幾個月後,他們在皇帝的主婚下辦了一場盛大的婚禮。
她的一曲霓裳驚豔四方,名動長安,而他的一手槍法勇冠軍師,名播番疆。
至今,這對才子佳人仍在江湖之中,流傳為一段佳話。